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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国古代的文人学者,除了姓名、表字之外,几乎个个都有名号。这些名号,又叫别号,有的是文人学者在世时自己取的,有的是文人学者去世后人们给追称的。
关于名号的起源,清代人史梦兰在《异号类编》里说:“别号之兴,大抵始于周秦之际,瑰奇之士,不得志于时,放浪形骸,兀寡自喜,假言托喻,用晦其名,然而其人既有著述以自见,则闻于当时,传诸后世,其名虽晦,其号益彰,鬼谷鹃冠之流,盖其著也。自是以后,通人慕之,竞相标尚。”所以,一些有学问、有成就和有影响的人物,他们的各种名号也就流传了下来。
唐代著名诗人杜甫,他的诗歌成就堪称永垂不朽,被世人和后人誉为“诗圣”,他的诗歌被后人誉为“诗史”,因此他的名、字、行第、官职、郡望(即祖籍地)、自号、别号、谥号等等,就一一流传至今。杜甫的这些流传下来的名号,有的有的是人们经常使用的,几乎妇孺皆知,有的是不经常使用的,只有少数研究杜甫的专家知道。
那么,杜甫究竟有多少名号呢?根据文字记载,主要有下面十三个名号。
【子美】
这是杜甫的字。古代男子二十岁举行“弱冠”礼,表示已经成人,必须根据本名涵义另外取个别名,称作“字”。杜甫的本名是“甫”,“甫”的含义,在古代是男子的美称,而“子”是古代对男子的尊称,因此“子美”的含义就与名“甫”相关联。同时,因为在古代,称别人的字是一种尊重,所以“子美”就成为人们经常用来称呼杜甫的一个名号。
【杜二】
唐代对人的称呼,特别喜欢称人的行第即在兄弟之间的排行,以表示亲近之意,而杜甫在兄弟之间的排行是老二,因此就称他“杜二”。据杜甫本人诗中记述,他上面有一个哥哥,很早就死了,下面有四个弟弟和一个妹妹。哥哥的名字因为早夭,所以没有记录,四个弟弟的名字依次叫杜颖、杜观、杜丰、杜占。据记载,当时第一个称杜甫为“杜二”的人是大诗人李白,他有一首《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》的诗。接着,著名诗人高适、严武也有诗称杜甫“杜二”,诗题分别为《人日寄杜二拾遗》和《寄题杜二》。
【诗圣】
称杜甫为“诗圣”,当然是因为杜甫的诗歌创作成十分伟大的缘故。第一个称赞杜甫诗为“圣”的人是宋代著名文学家杨万里,他在评价杜甫诗歌成就时,就说杜甫的诗是“圣于诗者”。到了明代,著名学者杨慎也说“杜甫圣于诗”。清代著名学者王士禛也说:“李白飞仙语,杜甫圣语。”都用一个“圣”字来评价杜甫的诗。但是这些人虽然认定杜甫的诗都与“圣”字有关,但还没有直接称呼杜甫为“诗圣”。而第一个直接称呼杜甫是“诗圣”的人,是明代的著名学者王嗣夔,他写了一本《杜臆》的书,里面写了他有一夜梦见了杜甫,并且与杜甫一起在草堂对酒谈诗,梦醒以后他马上写了一首题为《梦杜少陵作》的诗,诗中说:“青莲号诗仙,我翁号诗圣。”又在《浣花溪二首》里说:“诗圣神交盖有年,到来追想一凄然。”从此,世人就公开称呼李白是“诗仙”、杜甫是“诗圣”了。
【诗史】
“诗史”这个称谓具有双层含义,它既指杜甫的诗,也指杜甫本人。称杜甫的诗歌是“诗史”,是说杜甫的诗歌以诗歌的形式写历史,充满着现实主义,读他的诗歌就如同读唐代的历史。而称杜甫本人为“诗史”,是作为他的一个别称,当时就有人这样称呼他了,比如同为唐代人的孟棨写的《本事诗?高逸篇》里就说:“杜逢禄山之乱,流离陇蜀,毕陈于诗,推见至隐,殆无遗事,故当时号之为诗史。”就是说,杜甫遭遇到安史之乱,颠沛流离到了四川,他就用诗歌的形式把这些苦难的经历写了下来,所以当时的人就称呼杜甫为“杜诗史”了。
【少陵、少陵野老】
少陵原来是个地名,全称“少陵原”,在今陕西省长安县东南,汉宣帝的夫人许皇后安葬在这里,因为陵墓比较小,所以称作“少陵”。安史之乱刚刚爆发,杜甫曾经困居于此,所以他就自号“少陵”。杜甫在他的《哀江头》诗里说:“少陵野老吞声哭。”这“少陵野老”就是杜甫自指,因此也可以称杜甫为“少陵野老”。
【杜陵、杜陵野客】
杜甫经常在他的诗中自称“杜陵野客”,如此看来,杜甫居住在长安时,就是住在杜陵一带。同时,杜陵又是杜甫的祖籍地,也就是他的郡望。因此,杜甫自称“杜陵”或者“杜陵野客”,是以郡望即祖籍地称呼自己,完全符合古代的习俗。
【拾遗】
这是以官职称谓杜甫。《旧唐书?职官志》里说,拾遗是门下省(中央机关)下面的一种谏官,级别很低,只有从八品,比县令还要低两级,相当于现在的正科级干部。拾遗这种官职,又分为左拾遗和右拾遗,杜甫担任的是左拾遗。古代就盛行称官职,这一点与现代完全一样,担任县长、市长的就称之“某县长”、“某市长”,因此杜甫当时就被人称作“杜拾遗”。
【杜工部】
这也是以官职称谓杜甫。古代中央机关分为六个部,这就是吏部、礼部、兵部、户部、刑部、工部。吏部相当于现在的组织部、人事部;礼部相当于现在的宣传部、教育部;兵部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、中央军委;户部相当于现在的财政部、税务总局;刑部相当于现在的司法部、监察部;工部相当于现在的工信部、城市建设部。杜甫曾经担任工部员外郎,这是一个级别比较高的官职,大约是从五品甚至正五品,主要职责是做侍郎(副部长)的助手,相当于现在的司局级干部。因为“工部员外郎”这个官职名称字数太多,于是就简称我“杜工部”。现在几乎所有干部,只要有具体职务的,不论职务高低,一律都是用他们的职务部门或者单位名称来称呼,比如王县长就称“王县”、李校长就称“李校”、刘院长就称“刘院”,汪检察长就称“汪检”等等,不一而足,原来也是祖传的一种称呼上的礼仪。
【杜员外】
这是和称杜甫为“杜工部”同样性质的称谓。因为杜甫担任工部员外郎,所有就取其中“员外”两个字来称呼他,实际上这是用具体职务来进行称谓,相当于现在称呼某党委书记一样,就简称之“某书记”,把“党委”两个字省略。杜甫的具体职务是“员外郎”三个字,因此称他“杜员外”就是“杜员外郎”的简称。不过,“杜员外”的“员外”,与后来民间那些有钱的财主称“员外”完全不同,后一个“员外”仅仅是一种敬称,与官职没有任何关系。
【文贞公】
这是用谥号称杜甫。所谓谥号,简称“谥”。古代朝廷的重臣大官死了以后,朝廷一般都要赐给他们一个荣誉称号,叫作“身后荣”。给予朝廷重臣大官的谥号,绝大多数都是两个字,而且文职官员的谥号一般都是以“文”字开头,比如“文正”、“文忠”、“文襄”等,例如范仲淹死后谥号是“文正”,因此世称“范文正”。又如苏轼死后谥号是“文忠”,所以世称“苏文忠”,曾国藩死后谥文正,于是称曾国藩为“曾文正”,左宗棠死后谥号是“文襄”,所以世称“左文襄”等,并且还可以在谥号后面加上一个“公”字。但是这种死后的荣誉称号是不赐给中下级官员的,杜甫的官职最高的也仅仅是一个工部员外郎,还没有资格获得朝廷赐给谥号,所以杜甫死后,唐朝廷不可能赐他谥号。杜甫的这个“文贞”谥号,是近千年以后的元朝赐封给他的。原来元朝的开国大将纽怜率领军队打下成都以后,对于杜甫十分崇拜,于是他不仅修缮了杜甫故居草堂,而且建议朝廷赐封杜甫谥号,于是元朝廷就在至正二年(1342)元朝廷就赐封杜甫谥号为“文贞”,所以从此以后世人就称杜甫为“文贞公”了。
【老杜】
这个“老杜”,实际上就是“杜老”,属于一种敬称。唐代著名学者段成式在他所著的《酉阳杂俎》一书中说:“李白集有尧祠赠杜补阙者,老杜也。”可见称杜甫为“老杜”,从唐代就开始了。因为在唐代还有一个叫杜牧的著名诗人,因此为了区分杜甫和杜牧,人们就把杜牧称作“小杜”。《新唐书?杜牧传》说:“牧于诗,情致豪迈,人称‘小杜’,以别杜甫。”可见“老杜”就是“杜老”的意思。
其实,杜甫的名号或者别号还不止这十三个,只是因为其他名号或者别号使用率很低,不为大多数人所知,因此就没有必要介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