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军师?法师?】
在整部《水浒传》中,公孙胜都是个很特殊的存在。无他,《水浒传》是一部描写市井和战阵等现实世界的作品,而公孙胜,他是个法师。
而在梁山上,是不存在“法师”这个职务的。他的地位是副军师,和吴用坐一桌。
然而纵观全书,公孙胜参与决策的情况屈指可数,献计的次数还不如朱武。他每次出场的作用非常明确,就是作法,这是只有他能办到的事(樊瑞:我懂,我就是来垫的)。
所以,为什么要让一个法师来做军师?
其实这是中国古典小说的一个传统套路。
早期的话本小说,受限于作者的文化水平,对一些历史上的精彩战例难以解释,只好归结于决策者的特异能力:要么这个军师算无遗策能把人当傻子耍,要么这军师干脆不是凡人,就是个有超自然能力的神仙。
最典型的就是宋元话本《三国志平话》中的诸葛亮。作者是这么介绍他的:“诸葛本是一神仙,自小学业,时至中年,无书不览,达天地之机,神鬼难度之志;呼风唤雨,撒豆成兵,挥剑成河。”
作者解释不了诸葛亮的兵法韬略、权谋术数,只好说他有法力,所以在关键时刻可以机械降神。
元明之际的小说,仍然延续了这一套路。《三国演义》中的诸葛亮虽然不再有神仙身份,仍然会一些六丁六甲之类的奇门法术。而在《水浒传》中,传统的军师形象则被进行了拆分:计谋的事归吴用,法术的事归公孙胜。
晚近一些成书的演义小说,写史事和军阵的套路相对成熟,军师的神异成分就进一步被冲淡了。《说唐》《说岳》系列都是靠武力说话,军师只负责出谋划策,就没有什么神异成分了。
不过在今天,似乎又流行把军师和法师形象合一了……流行文化就是个循环对吧。
这几个有名有姓的法师,都是演义小说典型中的军师形象↑
【闲人】
公孙胜上应天闲星,在梁山上也是个基本打酱油的闲人。
相关原因我在《》中讲过(一转眼七八年过去了,真快啊),可以参看,就不赘述了。
或许是因为梁山元老的身份,又或许是因为身负法术、背靠真人,公孙胜决定的事,宋江也很难违拗,最多用义气来压一压、让李逵耍耍蛮。公孙胜全书没吃过任何亏,总是云淡风轻地把本职工作做了就退场,脏活累活让那帮智商不如二斤熟牛肉的去干。
从最初主动要取生辰纲搞大事,到最后安心修行放弃成就功业,公孙胜是有一条明显成长线的(人品和法力都有)。到最后,他这个闲人得道成仙,忙了一辈子的宋江吴用却是为人作嫁,两相对照,令人唏嘘。
顺带一提,罗真人作为超越凡尘的高维观测者,在朝廷、梁山、方腊打得头破血流死伤惨重之后,却又多了樊瑞和朱武两个徒弟……真有点《封神演义》里“道友和西方有缘”的意思了。不争不卷的人,最后的结局往往才是最美好的。
【万年ban位】
很多读者可能有疑虑:为什么梁山方总是不首先动用公孙胜?
似乎只有当对面也有法师的时候,公孙胜才会被放出来。其余的硬仗,打祝家庄时请假回家了不提,打曾头市晁天王把元老几乎全带上了,也没公孙胜什么事。打大名府纯划水,打童贯高俅就简单呼了个风蹭助攻,本质上还是梁山全明星的碾压局。
除了公孙胜自己比较爱闲,不好使唤外,还有个作者角度的原因:
总让公孙胜全力出手对付凡人,这故事就不好看了。别的不说,你就让他每战之前呼风唤雨给对面上个debuff,就显得其他人都是抢人头的,辅助才是MVP。
太过无敌就只能被ban,不然你觉得《封神演义》里杨戬那么强的战力,为啥一直在运粮不上前线?就因为八九玄功太bug了,什么旁门左道都伤不了他,封神榜上人填不满啊。
《火影》佩恩篇凯班不在、《死神》主角一护日常聋子、《JOJO》第四部承太郎最终战一护化,第六部承太郎开局被废、《巨人》第一季兵长腿伤长期下线,其实都是一个道理:
剧情需要,他们得上ban位。
话说回来,从我们今天的视角看,其实用一个设定就能解决公孙胜太强的难题:蓝条。
施耐庵这时代对神魔小说的探索还有限,没有蓝条的概念,法术都是无限发的,就显得很bug。不过到了《荡寇志》里,俞万春的设定就要完善多了:不管是陈希真还是公孙胜,蓝没了都得攒,这就解释了为啥不用法术碾压的问题。《荡寇志》思想是反动,但创意是真的超前,感兴趣的不妨参看这篇:《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