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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青网,当青春与匠心相遇时 | 奥运冠军雷声:花剑上的时光刻痕

【人物名片】雷声,2012年伦敦奥运会男子花剑个人金牌获得者;2016年里约奥运会,他担任中国代表团开幕式旗手。

出剑之前,出剑之后

对花剑运动员来说,梦想的重量,或许只有500克。

在花剑的比赛规则中,当运动员用剑尖刺中对手的有效部位(躯干),且压力达到500克时,可以触发得分信号。如果双方同时击中有效部位,裁判员会判主动进攻的一方胜一剑。这种讲究攻守平衡的击剑语言增强了比赛的观赏性,也意味着胜负有时只在出剑的那一瞬。

雷声的击剑之路,始于一个看似偶然却又充满命运安排的一天。

他最开始学的不是击剑,而是游泳。

雷声小时候非常瘦,父母送他去学游泳的初衷是希望他能把身体练得壮实些,改善一下体质,其实是有点“强迫”的意思在的。

众所周知的故事是:广州市体校的教练去雷声的学校挑击剑苗子,教练问 “谁左手拿笔、拿筷子或者剪刀”,左手拿剪刀的雷声就这么被选上了。

教练之所以想选“左撇子” ,是因为他们认为左手拿剑的运动员反应更快,在比赛里会更占优势。以前打广东省赛时,有些运动员会因为左手拿剑的特点获得额外的加分。

“我觉得左手右手都能打好,没有绝对的优势。只是那时候大家比较‘迷信’左手,光凭左手拿剑就能加分,对右手运动员其实是不公平的。”

虽然是由“水”转“陆”,但雷声转项的过程还是挺丝滑的。

“练了之后我发现自己更喜欢击剑。击剑有很多互动,刚开始练的时候还能跟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。游泳是没有什么互动的,就是靠自己不断地游、不断地游,还是比较枯燥的。我其实也不太喜欢游泳,所以就很愉快地转击剑了。”

彼时,他刚接触花剑,尚不能完全体会竞技体育的艰辛。对小雷声来说,不能每天见到父母才是他将面临的最大挑战。“练击剑之后就得住校了,只有周末才能回家,当时还小很舍不得家人。”

2001年12月,17岁的雷声入选广东省击剑队,次年入选国家队。之后,雷声逐渐在国内外重要比赛中崭露头角。

少年时期的雷声(左二)

每个顶级运动员在追求“赢”的路上都得学会接受“输” ,雷声在北京奥运会上迎来了这个课题。

2008年,他心气很高且目标坚定——冲击奖牌。

理想的剧情应该是,年轻的剑客第一次出战奥运,他被视为中国男子花剑的接班人,将在北京奥运会上脱颖而出,站上领奖台。

现实是,雷声最终排在了第八名,奥运会比想象中更残酷。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陷入了低谷,在此后半年的时间里,比赛成绩都不尽如人意。

“第一次参加奥运会,又是在本土作战,就特别想打好,但越想打好就越容易在比赛中发挥不好。当时我是世界排名第四,输给了世界排名第五的选手,最后这名选手获得了个人的冠军。”

他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,他曾不止一次想过,如果当时自己战胜了对手,冠军会不会就是自己了?

他太想赢了。

“我八进四是上来分数就落后了,其实心态很容易崩。我一落后就在想自己是不是赢不了?越着急扳平比分就越容易失误,节奏立马乱了,输得就更快。其实要想打好,一定要冷静下来,就一剑一剑打,落后也不要着急,这样的话才有机会赢。”

两轮比赛过后,雷声的第一次奥运会就这样结束了。

他不甘心,很恐惧,也很迷茫。

下一届奥运会又要等四年,四年之后自己就28岁了,那时候自己的竞技水平怎样?伤病会不会找上门来?还能不能拿到奖牌?未来充满变数。

任何一项运动想要达到顶尖水平,都需要跨学科思维,他需要去击剑之外的世界看看。

2009年雷声进入北京大学学习。他的同学是全国各省市成绩最好的那一撮人,刚入学时的新鲜劲儿过了之后,雷声感受到了来自学业上的压力,在室友们的帮助下,他花了半年多才逐渐跟上大家的学习进度。

雷声在北京大学

训练和学业把他的大学生活填得满满当当。他每天往返于训练场和学校之间,往往是深夜才能回到宿舍,洗漱之后倒头就睡。虽然疲惫,但内心充实愉快。

那段时间,他看待输赢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。他依然想赢,运动员不可能不想;但是,他没那么想赢怕输了。

最艰苦的比赛,最幸运的比赛

至今想起伦敦奥运会上的男花个人决赛,雷声还是会觉得“这确实是最艰苦的一场比赛。”

第一节比赛,在雷声4:2领先后,对手阿波尔卡西姆申请了医疗暂停。这8分多钟里,雷声坐在剑道边,用毛巾蒙住自己的头,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脸上表情,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和他手中的剑。

剑道静卧于高台上,场内所有的灯光都聚焦在剑道中央。虽然电视转播画面里只能看到两名选手在场上交锋,但镜头之外,四周的观众席上几乎坐满了人。

在对手治疗期间,雷声独自坐在剑道边,用毛巾把自己的头完全盖住。

“观众们都很有素质,现场其实没有很吵,但是我不希望自己受到任何干扰,也不想让自己分心,我用毛巾蒙着自己,除了擦汗之外就是想让自己保持一个很专注的状态,思考比赛再开始的时候应该怎么去跟他打。”

比赛异常胶着。第二节开局,阿波尔卡西姆连得两分,将比分追至8:7。在雷声打到10:7时,裁判认为雷声犯规,发出一张红牌,雷声被“罚分”(即自己扣一分,对手加一分),比分骤然变成9:8。

事实上,这张红牌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。在比赛的第三节,比分来到了11:13,雷声落后两剑,距离比赛结束也仅差两剑。

他向裁判示意,申请换一把剑。

男花个人赛的全部赛程要在一天内比完,从第一场一路打到现在,雷声感觉自己的左手好像有一点抽筋。

换剑后,雷声扭转战局,14:13拿到赛点。这个比分对雷声来说是绝处逢生,对阿波尔卡西姆则更像是一种酷刑。慌乱中,阿波尔卡西姆连续三剑都没能击中有效部位。在之后的一秒内,雷声果断出剑,一击即中。他摘掉护面,振臂高喊。

“虽然裁判当时还在看回放,但我有信心,我知道自己一定赢了。”

最终,裁判判定雷声为主动进攻,成绩定格在15:13。

雷声终于收获了自己的奥运金牌,这也是中国男子花剑历史上的第一枚奥运会金牌。

运动员夺冠后有一系列流程,比如,会先接受全场的欢呼和掌声,然后在颁奖典礼上升国旗奏国歌,还会有新闻发布会,接受各种采访等等,但完全属于雷声的时刻,可能只有比赛结果尘埃落定后的那几秒。所有情绪找到出口,喷薄而出。

雷声夺金后庆祝

2012年的夏天,电视里不断地回放着雷声的夺冠瞬间。他是一个i人(内向的人),平时面上总是淡淡的,没有太多表情,赛场之外,很难在他的身上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起伏。

“我小时候打比赛,赢了之后就拼命喊,对手还有其他队不了解我的人,就特别意外,他们觉得我平时是一个特别内向的人,也不怎么说话,但是在场上表现得跟平时就完全不一样。第一次参加亚运会的时候也是赢得惊心动魄,得了分就会喊一下帮自己打气,大家在电视里看到的跟平时的我不太一样。”

顶尖运动员都追求完美,都想有一个完美的结果。但在击剑世界里,即便把每一个技术执行到位,对手的临场发挥、裁判的公正与否都会影响比赛结果。当一切落下帷幕,回顾那场令人心潮澎湃的比赛,雷声说,无论他在场上的比分是领先还是落后,他没有一刻松懈过、放弃过。

伦敦奥运会,雷声站上最高领奖台。

“其实不可能每个比赛都很容易,结果也好、过程也好,都有可能不如意。我最幸运的就是在奥运会这个舞台上有那么一次机会,让自己完成得非常流畅,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,这是我最大的幸运。”

那些遗憾的事,那些想圆的梦

伦敦之前,雷声还不是花剑奥运冠军。伦敦之后,一切发生了变化。

过去他只需要训练、比赛、上课;奥运夺冠后,他还需要参加公开活动、接受采访、上台演讲。

“我们平时都是在场上跟对手比赛,很少用语言去表达自己,我深刻地记得那时候我非常紧张,在台上的时候,我感觉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”

参加比赛时他也会紧张,赛前会吃不好,睡不好,这种紧张主要源于他对比赛结果的高预期,而在镜头前表现自己对他来说是一个需要从头练起的“新副本”。现在,他从容多了,甚至会在察觉到记者的拘谨时说,“没关系,你可以引导我多说一些。”

2016年里约奥运会,雷声成为中国代表团开幕式旗手。此前的32年里,开幕式旗手一直由男篮队员担任。

2016年里约奥运会,雷声担任中国代表团开幕式旗手。

这届奥运会在计划之外,又在意料之中。

其实2012年之前他也想过,如果伦敦奥运会依然打不好,职业生涯就到此为止吧,把书念完就出去找工作。伦敦夺冠后的一段时间里,他的状态不错,而当时的中国男花正处于新老交替的关口,他想留下来帮队伍完成这一时期的过渡。

里约之旅,他最希望男子花剑团体赛能拿到奖牌。

只是,真的很遗憾。

“16年我们团体赛最后得了第五名,其实是有些可惜的,因为我们前面是一路领先,最后差了3剑输给了法国队。但这也是一个经历,主要还是希望带领年轻运动员成长,完成一个新老交替。”

在个人赛的首轮比赛中,雷声输给了老对手拜舒。拜舒在赛后接受采访时曾说,“雷声是个很难对付的强手,他可能压力有点太大了。这场比赛我赢了,下次可能就是他赢。”

“这场比赛后来我也复盘了。一方面是我身体机能有些下降了,从技术上分析,我步伐的幅度太大了,如果想要打好,其实需要步伐的幅度更小一点。我年轻时是步伐比较好的一个运动员,就很敏捷,但我年龄上去之后,步幅其实不能那么大,太大的话我的速度就上不去,这就成了一个漏洞…因为击剑是在毫厘之间,一秒钟,对击剑来说有时候能打一到两剑,速度差了一点,其实就会差很多。”

时过境迁,雷声再次跟记者谈到这场比赛,语气里还是能听出一丝惋惜。

谁都想参加几次奥运会,就拿几次奥运冠军,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。在以成绩论成败的竞技体育里,这不是一个完美的结果,但对于一个真实的人来说,经历并接受这一切,反而让他的人生更加丰盛。

“年轻时有过这种经历和考验,等以后再回想的时候,会觉得这是一个宝贵的人生财富。因为再碰到任何困难,都不会比这段经历更难了,你都不会那么害怕了。”

里约奥运会,始终是他荣耀的一部分。

运动员在获得奥运冠军的头衔后,通常会受到许多赞美和关注,但一次比赛失利也能让他们坠入舆论深渊。这种强烈的落差,远超常人一生的经历范畴。掌声也好,嘘声也罢,再耀眼的运动员都终有离开赛场的那一天。

2017年,雷声宣布退役。

退役后,雷声转型成为教练员,并在巴黎周期担任中国女子花剑队主教练。作为教练,不光要注重技术培养,还要关心运动员们的心理状态、情绪波动,以及她们的选择和想法。

他欣赏顽强拼搏、内心强大的运动员,但也清楚每个运动员背负的压力与期待。女队员心思更细腻,沟通时需要一些的技巧,他更倾向于用温和的方式指导队员。他说,许多刚进入国家队的运动员容易迷茫。为了增强她们的目标感,雷声让队员定期把自己的目标写给他,这个目标可大可小,可以是拿世界冠军,也可以是最近想攻克的技术难点、制定的提升计划等等。“我觉得无论是运动员还是学生,都得有一个明确的目标,实现这个目标的过程是非常有意义的,也是非常重要的。”

2023年杭州亚运会,时隔29年,中国花剑女团再次在亚运会上摘得团体赛金牌。

雷声的奥运梦很早就种下了。

2000年前后,王海滨与叶冲、董兆致组成的"三剑客"在国际赛场上名噪一时,共同书写了中国男子花剑的辉煌篇章,却始终与奥运金牌失之交臂。年少时,雷声守在电视前看他们的比赛,这份遗憾也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。“我希望中国男花没有奥运金牌的时代在我这里终结,我想成为创造历史的人。这是我那时候的梦想,我的队员说我这是‘中二’精神。” 说完他自己都乐了。

雷声伦敦夺冠后,作为他当时的教练,王海滨很高兴。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,雷声的这枚金牌也圆了王海滨的奥运金牌梦。但在接受采访时王海滨却说:“现在的运动员只代表自己。我没有感觉这圆了我的梦。雷声书写了他们自己的历史,不是我们的。”

成为教练后,雷声理解了王海滨当时的感受。

运动员追求的是血肉之躯的极限突破,站上最高领奖台是一种外化的自我价值体现;而在场边看着队员夺冠,对教练而言,这是自己教学目标的开花结果。

两种职业有着不同的职业期待,二者无法相互替代。

有些遗憾注定无法弥补,但这些遗憾也会在下一代的汗水中生根,长成比胜负更辽阔的风景。在这片土地上,竞技体育最动人的地方在于,它不仅仅是单一个体的光芒绽放,更是无数个“我”在时光里接力成“我们”的星火长明。

采访 | 翟天一 祝文琪

撰文 | 祝文琪

视频 | 翟天一

审核 | 姜泽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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