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住楼房的人日益增多,去澡堂子洗澡的人变少了。但实际上,在家里洗淋浴,完全不能跟去浴池相比。为啥这么说呢?您且听我说。
澡堂子可以舒服地泡澡。一般家主,住在小区楼房里,洗浴设备大多都是淋浴,有浴缸的是少数,想要舒服地泡个澡,还是得去澡堂子。从外间脱得赤条条的,把鞋服物品锁进柜子里,腕上戴一个手环——开柜门的钥匙。穿两只不成对的拖鞋,一丝不挂地进入里间。不必害羞,进到这里的人都一个模样,分不清谁是领导,谁是百姓。
各浴池里间布局大体相似:靠墙是半圈淋浴喷头,另一侧是水池。一池碧水被分成热和烫两个区域,蒸腾着隐约的热气。挨着水池,有的设置了桑拿屋,洗完可以蒸一蒸。水池外的空地上,放两三张搓澡的榻,搓澡师傅在对着仰卧或俯卧于榻上的顾客,施展熟练的“天山折梅手”。浴池的墙上,往往写着:有皮肤传染病者禁入。
年轻人一般选择热水区,烫水区则是老年人的最爱。甩掉拖鞋,坐在浴池帮上,先怯生生把一只脚伸入水中试试水温,又赶紧缩回来,再伸进去,再缩回来。如是几次,一咬牙,把半条腿都浸进去,适应十几秒,再慢慢放入另一条腿。水池里有一层台阶,下了台阶,就可以缓缓坐在台阶上。热水一下子拥抱住你,激荡之下,人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仰起头,闭上眼。其实这时,水位不过在腹部上下。过一会儿,再一狠心,臀部往前一挪,身体就整个泡入水里,不禁发出一声低吟,舒服啊!
这时,就感觉身体像泡发的食材,在水温作用下舒展打开,水的热刺激变成温柔的抚慰,小舌头一般舔着身体大的小的缝隙,无孔不入,无缝不至,这是淋浴无法比拟的。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,在脸颊上流淌,又顺着脖颈流下,与池水合而为一。
澡堂子可以享受搓澡服务。泡够了时间,从水里出来,招呼一声,就可以享受搓澡师傅的搓澡。我们这里大众浴池,洗澡10块,搓澡也10块,20块钱齐活。搓澡最大的意义不在于去泥,而在于解乏。所以干重体力活的人,一天工作结束,都喜欢去洗个澡,再搓一搓,是很好的放松,惠而不费。
还可以蒸一蒸桑拿。进到桑拿屋里,角落里放着碳盆,用水盆舀水,泼一下碳盆,“腾”地一下子,蒸汽就弥漫于屋内。也可以不要蒸汽,干蒸也独有风味。比外面高出很多的温度,驱走人外在内在的寒,逼出身体深处的汗。蒸十来分钟,会感觉鼻子也通了,耳朵也透了,身体仿佛都轻了。走出桑拿屋,大大吸一口凉爽空气,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。一张一弛,非常有益。只一样,心脏不好或高血压的人,不宜桑拿。
还可以到外间,拔罐、修脚,当然是要另外付款的。
这几样流程完毕,去到淋浴下面,认真洗洗头,遍身再打一遍香皂,再冲洗干净。回到外间,消毒柜里取一条浴巾,往床上一躺,浴巾盖身上。这时候,整个人完全松弛了,热水洗去的不仅是体表的泥垢,还有筋骨的乏累和心底的委屈与不快。闭上眼,正如朱自清说的“什么都可以想,也什么都可以不想”。可以点燃一支烟,静静地吸着,听其他顾客聊天,体会“进了澡堂子,人人平等”的哲理。如果时间足够,甚至可以眯上一小觉。呆够了,再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,梳整齐头发,脸上搓点儿“大宝”SOD,阔步走出澡堂大门。这时候,感觉和进去的那一个,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,清水洗尘,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。
记得小时候跟爷爷去“五一”浴池洗澡,顾客能花一毛钱点一壶茶,若肯多出,还能来一碟瓜子,或者一盘点心。赤着身子,喝茶、抽烟、嗑瓜子、吃点心,聊天,那个享受劲儿特别让人羡慕。
现在的大众浴池里,没有了这些老时光里的服务项目,洗澡的悠然与趣味也差得多了。